“青云”“贺岁”,书记进门后，与陈青云两人同时惊呼。市长跟在书记身后，看到两人的神情，轻松地出口气。

暗访组的人，当即神情肃穆。这个小组，当然是以龚正为主，如果陈青云有不同意见，龚正还能坚持原则吗？

“真没想到，贺岁兄跑到宛市主政。”陈青云没等贺岁开口，抢在前面了：“早知如此，我们就不到宛市来了。”

贺岁暗叹，陈青云的反应太快了；龚正朝陈青云竖了竖大拇指；暗访组的其他成员，脸色缓和很多。

陈青云的话里，透出太多的信息，贺岁能够主政一方，自然明白：我们不来则矣，既然来了，肯定要检查，查出了问题，就得公事公办。

贺岁还不知道，暗访组所检查的对象，连他也无法摆平。此刻，容不得贺岁拿捏。

“青云见笑了，宛市要发展，必须经得起检查。至于示范基地的事，可不能开玩笑哟。”

龚正暗自叹息：现在的年轻人，比他们这些官场老麻雀还精怪，连消带打，滴水不漏。

“那行，我们停留在宛市的时间有限，请贺书记安排人手，配合检查组工作吧。”

转眼之间，陈青云摆出公事公办的姿态。检查组的其他人，当即神情振奋。

贺岁明白了，陈青云这些人，恐怕来者不善，必须打起精神，渡过这个难关。

对于陈青云的为人，贺岁再清楚不过。在官场滚打的时间，不过短短几年，所到之处，经济发展迅速，拿下的贪官，恐怕两手加起来，也数不过。

市长惊讶地看着陈青云与贺岁，两人眼中透出的情义，骗不了他这样的老麻雀，但两人的语气，却又像对头，难道陈青云也是大院出身的世家子弟？

有贺岁表态，宛市政府的有关人员闻风而动，第二天便杀向检查出问题的企业。

“这家企业，我们也去看看吧？”经过模范家具的时候，工商总局的处长，漫不经心地朝里面走去。

市政府提供的企业名单里，并没有模范家具。贺岁疑惑地朝陈青云望了望，见他脸色平静，更是满腹狐疑。

确定检查对象，是检查组的事情，政府领导事先并不知道，检查组划定了什么样的企业。

贺岁不知，今天的检查路线，是陈青云精心挑选的。除检查组的成员外，陈青云另有安排，只是没有任何人知晓。

陈青云经历了不少经济陷阱，在这些敏+感的问题上，从不依赖任何人。

模范家具公司没有任何准备，看到浩浩荡荡的检查队伍，本想拒绝检查，宛市的警察上前，掏枪就要击毙工厂院内的猛犬，吓得工厂负责人赶紧将猛犬赶走。

“太岁兄，有点根据地的味道呀。”陈青云心如明+镜，这家企业的问题，肯定不小，神态却很轻松。

贺岁有点紧张了：“青云，养几条狗罢了。让他们去看吧，我与你有些话要说。”

“回去再聊吧，既然来了，学习学习也是好的。”

当着地方领导的面，江丹可不敢与陈青云亲热。此时，看到吓人的猛犬，赶紧挽住陈青云的胳膊。

贺岁眼睛一亮：“青云，这位女同志，小菲认识吗？”

“行啦，别打哑谜。”陈青云淡淡地说：“部里人事司的，龚正借来整理资料。”

贺岁似乎明白了什么：“你带她离开吧，车间里脏得很。”

“年轻的同志，应该深+入第一线，才能有所收获。小江，跟紧贺书记，安全得很。”

贺岁暗自叹息，陈青云太精明了。如果没有陈青云在场，贺岁自认有办法对付其他人。可现在，贺岁头大如斗，真不知接下来怎么办。

检查组直扑沙发车间，生产工艺都清楚了，整个车间里，真正的牛皮没有几张，流水线上，工人们正在帆布上刷着淡红色的底漆，烘干之后，再涂上厚厚的高分子树脂。

看着“头层牛皮”在生产线上源源不断地制造出来，贺岁的俊脸，变成了铁青；暗访组的人则松了口气：这次的暗访，收获大了。

接下来该怎么办，龚正这只老麻雀，也头大了，扭头看着陈青云，满脸征询之意；贺岁同样神情紧张地盯着陈青云，不知道这位猛人，会在现场做出什么样的决定。

看到龚正与贺岁的目光，陈青云暗自叹了口气：“先回去吧，讨论后再做出处罚决定。”

贺岁闻言，当即轻松了。如果陈青云要求地方马上做出停产整顿的决定，贺岁的脸面，真没地方搁。

“谢谢青云，我们回去吧。”

龚正赞许地瞟了陈青云一眼，没有说话，领先离开了模范家具公司。

检查结束之后，贺岁大张旗鼓地宴请暗访组，暗访组也没有拒绝。这是在华夏，不像花港的审计人员那样，如果发现问题，绝不接受对方宴请。

“我们的工作，确实有疏忽的地方，请各位领导回去后，给我们开一面。”宴请的时候，贺岁尽力打好感情牌，至于作用有多大，那就看背后的工作了。

在贺岁的暗示下，市长马上给暗访组每个成员奉上厚厚的红包。递红包的副市长口中念经似的说：“误餐费，各位领导辛苦了。”

没有领导发话，暗访组的人谁也不敢收，那位副市尴尬地站在龚正身边，走不是、不走也不是。

龚正说话了：“贺书记，如果希望我们还有见面的时候，这一套，恐怕不合适。”

贺岁看了看陈青云，见他眼观鼻、鼻观心，如老僧坐禅，再次叹息：“领导们确实很辛苦，这只是我们的一点心意。”

“心意领了，红包断不敢受。”龚正明白，以陈青云与贺岁的关系，不能由他唱黑脸。

贺岁苦笑：“好，现在情况特殊，请领导们记住我们的情谊，来日方长吧。”

酒宴过后，贺岁将陈青云拉走了。工商总局的处长想说什么，被龚正制止了。暗访组有纪律，工作期间，不能单独活动。可这样的规定，对领导来说，其实没多大约束。

宛市的夜生活很丰富，贺岁想带陈青云去洗浴城，陈青云拒绝了，两人干脆来到陈青云的住处。

“青云，模范家具，问题不大吧？”贺岁非常了解陈青云，不想绕弯子，干脆开门见山。

陈青云明白了，检查的时候，贺岁为何阻拦自己：“制假售假，肯定跑不掉。别的部门不好说，商务部这边，取消出口配额，将是基本的处罚。”

“这么严重？”陈青云的话，超出了贺岁的想象：“有圆转的余地吗？”

“我不想把责任推给别人，此事我会一力承担。”真佛面前不能烧假香，陈青云毫不隐瞒：“这次的质量万里行，太岁兄肯定知道由来。我在罗国的调研，是触发因素，很为难。”

“这个公司，与贺家有关系，青云可想到后果。”贺岁也是爽快人，特别是在陈青云面前。

陈青云淡淡地说：“太岁兄，你是你，贺家是贺家，如果将两者混为一谈，我们还能坐下来说话吗？”

贺岁苦笑道：“一个大家族，发出的声音很多。青云，我只能说，很多事情，贺家对不起你，我还是那句话，请你记住，我们的友谊，应该经得起考验。”

陈青云大笑：“太岁兄，你给出了一个很有意思的命题。你放心，贺家对我所做的，我不会还给太岁兄。”

“好，贺岁今日表态，不管事情如何，本人不会以任何不光彩的手段，对付青云兄弟。”

“这才是好兄弟，青云也表态，今后与贺家，只就事论事，绝不玩弄阴谋诡计。”

陈青云走了，贺岁陷入沉思。陈青云给他的感觉，变了不少，并不是如何对付贺家的问题，而是他本人，散发出来的气息，让人觉得不那么真切，却又不知问题在哪。

“青云，谈得如何？”回到酒店，龚正还在等候陈青云。

陈青云苦笑道：“贺岁只关心模范家具。”陈青云将两人的对话，大致告诉龚正。

龚正惊讶地说：“青云，取消出口配额，以前可没发生过类似的事情，有法律依据吗？”

“我接手后，第一件事，就是请部里下发了规范性文件，要求所有需要出口配额的企业，必须达到九千与一万四认证，因为是分步实施，文件发出之日就生效。”

“可他们经过了两个认证呀？”

陈青云笑道：“文件还有一条，凡有制假售假行为，无条件取消出口配额。”

尽管陈青云决心很大，龚正还是很担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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