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月和阿穆鲁氏去了长春宫,明菲有些担心阿宝,那孩子一向粘她,这么长得时间没见着她了,醒来必定是要哭闹的。
只一会就见着小宫女常瑶急匆匆的赶来了,众人正坐在亭子里歇息,孝庄道:“怎么了?”
常瑶行了一礼道:“回太皇太后的话,四阿哥醒了,哭闹的停不下来。”
明菲听的心里有些发急:“看着可是哪里不舒服?”
常瑶道:“奶嬷嬷说四阿哥只是因为见不着主子才哭闹的。”
不等明菲开口,孝庄便发话道:“贵妃去看看吧,哀家在跟众位福晋夫人转转。”
孝庄的意思就是明菲意思,明菲起身谢了恩,就急急得赶回了长春宫。
阿宝果然见了明菲就不哭闹了,只委屈的在明菲的怀里抽抽搭搭的,小手攥着明菲的衣襟不松手,儿子的样子实在可怜,明菲心软的陪着阿宝玩了一会,又往儿子的嘴里滴了几滴空间水,招了奶嬷嬷上来道:“二小姐有没有过来?”
“二小姐进了侧殿只远远的看了看就走了,并没有做别的什么。”
明菲冷脸道:“以后不管是谁,我不答应,不能进侧殿一步,可记下了?”
几个奶嬷嬷忙跪下称是。
明菲即回了长春宫就不免要去看看阿穆鲁氏,毕竟是自己的长嫂。
她留了身边的人照看阿宝,只带着几个小宫女进了西配殿。
西配殿里隐隐有几分药味,想来阿穆鲁氏是扭了脚腕了。明月正在跟阿穆鲁氏说什么,见着明菲到了,眼眸里的慌乱一闪而过。
明菲皱着眉头,让明月起身,自己在阿穆鲁氏的榻前坐下:“嫂子这会可还疼?”
阿穆鲁氏低着头轻声道:“劳烦贵妃挂怀了,奴婢的脚腕已经不怎么疼了。”
明菲扫过一旁的明月,见她白皙的手指紧紧的攥着帕子,手上甚至暴起了青筋。
是什么事情让她看起来这么隐忍?
明菲不想多待,对着阿穆鲁氏道:“今儿是我的寿宴,我还得回去陪着,嫂子就先好好养着。”
明菲刚要起身,阿穆鲁氏竟猛然抬起了头,张嘴却没有说出来话,明菲心里不好的预感越来越重,转身就要往出走。
明月心里一急,忽的抱住明菲的腿跪到了地上,仰头看着明菲。
明菲心里头感觉不妙,一脚踢开明月就要往出走,明月竟然大声嚷了出来:“七月京城有大地动!求贵妃务必告诉皇上!”
明菲心里的愤怒像点燃的火舌一般直往上冒,回身就给了明月两巴掌,厉声道:“你不要命了,我还要命,这种话你也敢往外说?!”
她厉声道:“今儿的话要是有一个人敢说出去,我一定会拔了她的舌头!”
这突然的变故让下头的人都有些痴呆。
明月擦了擦嘴角的血迹,站起身来倔强的道:“奴婢这话要是有一个假字,就叫奴婢天打雷劈不得好死!”
明菲心里还没来得及冷笑,就见明月转身朝柱子撞去,没人拉她,她也就真的撞了上去,虽不是头破血流,但真的撞青了一大片,她自己跌坐在了地上。
看着这样的明月,明菲如何能不明白,明月这一辈子求的就是权势地位!
虽是转瞬之间,明菲的心头闪过无数念头,已经淡然了下来了,她看着地上坐着的明月轻蔑的道:“你真是铁了心了?不想想这是什么后果?”
明月还是在装疯卖傻:“奴婢说的是真的!奴婢九死一生,就得了这样的本事!”
历史上七月的时候京城确实将有一次地震,若是这里没有阿穆鲁氏,就算明月告诉了她七月有地震,这里头都是她的人,她怎么都能将消息封锁了。
可是这里面有个阿穆鲁氏,阿穆鲁氏是明菲的长嫂,佟家的长媳,她的身份地位决定了她所说的话的分量,京城七月有地震,明明明月都已经告诉贵妃,并且以死来证明自己的所言的真实,贵妃却还闭口不言,不告诉皇上,贵妃到底安的是什么心?
阿穆鲁氏啊阿穆鲁氏,你如何竟蠢到了这种地步,跟明菲做对又何尝不是在跟佟家做对,跟庆复做对,你到底有没有想过你已经是佟家人了?
明菲淡淡的甩了甩袖子,明月走的是一条不归路,她从来没有想过一个可以预知未来的人意味着什么?确实,皇上会将她收进后宫的,因为在没有成为皇上的女人更能让皇上名正言顺的将她□□起来。
明菲淡笑着看了看地上坐着的明月:“我本想救你出地狱,你却一意孤行。”
她又看来看硬挺挺的坐在榻上的阿穆鲁氏嘲讽的笑了笑,阿穆鲁氏上了明月的贼船,她以后也只能靠明月。
她起身吩咐执棋道:“这里面的人都看好了,一个都能出去,我去去就来。”
事情到了这里,她也只能将康熙请来,明月有什么话就直接对康熙说,她不能在沾手。
康熙在养心殿,听得明菲亲自来了,有些诧异,但还是将明菲请了进来,她看着明菲脸上竟然丝毫没有早上时候的喜气,一脸的灰白之色,神情似乎都有些不稳定。
他拉着明菲的手,那手也有些冰凉,他给明菲揉着手道:“好好的怎么了?”
明菲抿嘴道:“奴婢知道这事情有些荒唐,但还是求皇上去看一看。”
康熙皱眉道:“出了什么事了?”
“奴婢的二妹妹以死证明,京城七月有地动。”
康熙眉端高高挑起,身上散出了若有若无的帝王威严:“她人了?”
“还在奴婢的寝殿里。”
康熙起身道:“既如此,朕就陪你去看看。”
配殿里的人还保留着明菲走的时候的样子,下人都在里头站着,明月大概早料到康熙会来,竟是将自己的易容整理了一番,虽是额头还是一片青肿,但不知怎的就看着有几分楚楚可怜,阿穆鲁也不知是不是想来了什么,哆嗦的跪在地上。
康熙看着地上跪着的明月,皱着眉头道:“抬起头来!”
明月一怔,缓缓的抬起了头。
明月如果放在现代是个有几分聪明的女人,可是放在这个是天下最有手段的女子的丈夫的人跟前,就根本什么都不是,透过明月的眼睛,康熙几乎毫不费力的将明月的心思看了个透。
他冷笑一声,在上首的坐下:“都起来吧,贵妃也坐下。”
明菲谢了恩,在下首坐下,阿穆鲁氏的脚腕扭了,康熙不让她坐她就只能站着,这会疼的头上直冒冷汗,却只本分的低着头,明菲嘲讽的想,早知今日又何必当初,这会怕了又有什么用。
康熙冰冷的目光像是贴着骨头的冷森森的刀子,只看着明月就让明月觉得自己的离死亡是如此的近,她骇的背上冷汗直流,第一次知道什么叫皇帝。
康熙沉声道:“说说,你是怎么知道七月的时候京城有大地动的?”
明月此刻早没了先前的流利和自信,有些结巴的道:“奴婢…奴婢前一段日子生了重病…重病…罗嬷嬷说当时奴婢都没有鼻息了…但奴婢…最后却还是活过来了…奴婢虽是将以前很多事情都忘记了…但是奴婢….却多了一项本事…可以…预见未来的事情…”
康熙看了眼明菲,明菲回道:“妹妹确实前一段时间生过一场大病,说是醒来忘记了以前很多事情。”
康熙双手撑在膝盖上,身子往前躬了躬,眼神锐利的看着明月:“那你又是如何预测未来之事的?”
明月把皇上想的太简单了,这个世上最有权势的男人,不是谁都敢直面的,她胆怯的往后躲了躲,想要躲开康熙那骇人的眼神,却发现不过是徒劳,她低垂下眼睑,怯怯的道:“这种事情不好说,一阵一阵的,心里就突然冒出个念头,根深蒂固奴婢就觉得是真的,就像是上一次吴三桂称帝一样,奴婢也早早就知道了,有时候也是身边的小事,次数多了奴婢就知道这些不是假的。”
她透过睫毛去看康熙,却见康熙还直直的盯着她看,那幽深的眼神吓的她打了个突,她赶忙又垂下了眼睑。
康熙不再看明月,却将殿上的人都扫视了一遍,明菲突然觉得心里一寒,她有些祈求的叫了声:“皇上…”
康熙转眼看向她,眼里的杀意立时隐了下去,看见明菲眼里浓浓的祈求,到底还是心软了,叹了口气道:“贵妃想念妹妹,朕允了贵妃之妹在宫中陪伴。”
康熙哪怕不信明月,但是以他的谨慎,也不会让明月轻易回去,如果这一次地动是真的,那么明月或许连家都不用在回了。
明菲起身应了是,又看着明月道:“妹妹还不谢过皇上,皇上这是要让妹妹留在宫中了,妹妹难道不高兴?”
康熙第一次听的明菲讽刺意味这么浓的口气,竟觉得有些好笑,脸也不如刚才那么黑了。
见着明月有些呆板的谢恩,只淡淡的嗯了一声。
明菲看着这殿里的其他人,又想着她自己,忽然想要咬下明月的一块肉,真他妈得是个扫把星?她当时怎么就没想到将她的嘴堵住了!康熙如何会放过这里面的任何一个人,这消息要是真的走漏出去,整个朝堂都会震动的,一个时时刻刻知道你下一步要做什么的君王,你大约不仅仅是害怕恐惧这么简单了,绝望,恐慌,或者是尽力一搏?但不管哪一样都不是皇上想要的。
而阿穆鲁氏了?她大约会晕迷吧,昏迷不醒,直至死去,而她自己了?
她呆呆的看着康熙,康熙挑了挑眉头,这是又自己吓自己了?
他叹了一口气,招了李德全到跟前吩咐了几句,拉着明菲出了西配殿。
从那阴冷的配殿到艳阳高照的庭院,明菲的心思却还是一如既往的沉重,康熙给她搓着手,看着她叹气道:“你自小便是如此,胆子说小也不小,说大也大不到哪去就是惯会吓自己,这事情也大不到哪儿去,若这是真的,隐隐透出些风声也没有什么不好。”
他摸了摸她的发鬓,叹息道:“你是朕的女人,又是朕的表妹,朕…”
明菲愣愣的看着康熙。
康熙看着那润泽的蜜色唇瓣,微微的张着,不自主的就用拇指摩挲了几下,看着她白皙的脸颊慢慢红了,像是熟透了的樱桃,眼里才有了笑意。
他拉着她边走边给她解释道:“这事情那里面的人真就调走了,至于,阿穆鲁氏,朕不会要她的命,但也不能就这么过去,她大约以后就只能有些疯癫了。”后面远远的跟着侍候的宫女太监。
明菲的脚步顿了顿,康熙知道她这又是心软了,他有时候甚至是后悔当初将这个自己当亲妹子一样宠大的表妹留在后宫的,她心太软太善良,实在不适合这样的地方,可是他需要助力,需要佟家在朝堂上的全力支持。
她小时候又活泼又调皮,只是什么时候她就成了现在的样子了?整日里都是淡淡的,似乎对什么都没有太多的兴趣,也只有在…意识到自己想的有些偏了,他勾了勾嘴角。
转身又看向了身后的明菲,小时候留着哈喇子的小孩子,终是长成了大人,成了孩子的母亲,她俏生生的站在自己跟前,就像是多盛开的莲花,静静的散发着幽香,他以前总说自己变了,可是暮然回首的时候他发现,她又何尝不是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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