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听师尊五百年前的情事,肖怜儿一双眼睛顿时炯炯有神。
明彻霎时被逗乐了:“你这么调皮,若水道君看到会怎样?”
一句话勾起了肖怜儿的回忆:“我蹲在神兽身边学着吸日月精华,师尊是掌教,自持身份,道貌岸然地清喉咙:‘本座传授功法,弟子们速退!’北辰殿的弟子散得干干净净。他不好让人瞧见飞上来逮人,就在下面哄我,‘戒律院隐老来了!’北辰殿顶那么高,戒律院尽收眼底,我才不信呢。我冲他扮鬼脸。他就急得直跺脚……后来答应我陪我去捉只七阶妖兽炼紫焰大刀,我才下去。”
明彻哈哈大笑:“我才不信!若水道君元婴修为,你那会儿最多筑基,使个暗劲就将你逮下来了。”
他笑起来的时候,光全聚在他的眉眼间,一片清朗。肖怜儿心里的愁绪慢慢消褪了,咯咯笑道:“真的呢。北辰殿顶的神兽可神奇了。谁都不敢碰。神兽不高兴会攻击的。我就蹲在它们身边,师尊修为再高,可不敢发劲气惊动它们。”
明彻想起了元婴差点被击碎的余光。据他说,便是被神兽的虚影攻击。他啧啧赞叹:“真不知元道宗开山祖师是何能耐,竟然能布下如此精妙的阵法。”
肖怜儿想起了九片菩提叶:“开山祖师化神飞仙了。斩了部份元婴给元道宗留下了护宗神树。我得了大叶菩提印。”
她拿出九片菩提叶,蓦然发现每片叶子上印着一个清晰的神兽。诧异地啊了声道:“原来都没有的。”
说着便想用真气激发。一运真气,丹田一痛,她蹙紧了眉。
明彻赶紧捏开她的嘴喂了枚九色莲子。满口莲香,肖怜儿的脸色红润起来。
明彻胳膊一收,将她的脸压在了胸口,不让她看到自己拧紧的眉,眼里浮起的伤痛。他是这样内疚。然而他没有办法。他无力送她出禁制。更不敢让她进结界。这一片秀丽山川是他幻出的美景,除了潺潺水声,只有他和她两人。如果可以,他愿意用所有的一切,换这片刻安宁。
他对不相干的人出手绝不容情。可他却对她出手了。她本来已经被结界之力震伤,再加上他拍向她丹田的那一掌,没有十天半月,她无论如何也恢复不了。
他害怕她看穿这是幻境。他怕她看到他的下场。怕她像在秘境中一样,不顾一切的飞出去,拍开巨石,死在他面前。他没有第二颗雷劫心给她。明彻木然地望着自己幻出来的溪流瀑布,山河美景。一股愤懑之气结在胸口,憋得他难受不己。
肖怜儿觉得骨头都要被他挤压碎了,嚷了起来:“疼!”
明彻惊觉,松开了手,小心地拍她的背:“别用真气了……是我不好。”
肖怜儿扁了扁嘴,心里却甚是甜蜜。不远万里前来,义无反顾地进了黑魔山,一个月来苦苦寻觅的辛苦与无助,都因他的心疼消失得干干净净。她换个舒服的姿式趴在他怀里,催促着他:“你还没有说呢。五百年前我师尊喜欢上谁啦?”
“五百年前我还没有……出世呢。”明彻顿了顿,“听说啊,那时候你师尊是金丹后期高手。在外游历。遇到了一个很美艳的仙子,也是金丹期的修为。两人争执起来,结果若水道君被揍得像狗一样……哎哟!”
肖怜儿狠狠的拧了他一把:“你说谁呢?”
明彻嘶嘶吸着气:“我说错了,是狼狈好么?”
肖怜儿瞪他:“我才不信!同是金丹期,师尊怎么可能会被揍?”她突然想起了魔门七长老。不服气地哼了声道,“该不会真是你们七长老中的谁……啊?花知晓花长老?不是吧?!师尊喜欢她?”
她脑中想起那株像蔷薇一样的妖兽。花似蔷薇,花瓣却有七色。变幻莫测,煞是好看。肖怜儿心想花知晓说是化成人形几百岁,五百年前还是金丹修为。可妖兽一万年前就生了灵智,自家师尊五百年前才一二百岁呢,哪能这样比。不服气地说道:“没化身为人以前,就不算岁数啦?说是金丹修为,那是指化身为人后结了金丹。她结的金丹和我师尊的金丹能一样么?我师尊打不过,也很正常嘛。为老不尊,哼!”
明彻耐心地给她解释:“化身为人,修为也是从炼气开始。修为和若水一样,法术比他高啊!”
肖怜儿不干:“不行。这不公平嘛。她欺负我的师尊。”
明彻突然笑了:“她欺负你师尊,若水便喜欢上她。我欺负你,你喜欢不喜欢?”
一层红晕飞上肖怜儿脸颊。这叫她怎么回答?她伸手推明彻:“我养伤,你别影响我。”
也不管明彻走没走开,盘膝入定。
明彻抬手布了个结界:“我去办点事。”身影一晃便消失了。
肖怜儿睁开眼睛,不用真气,用神识去触碰那层结界。眼神渐渐变了。明彻布下的结界可以说保护她,也可以说在隔绝她的探查。神识出不了结界。
“真气不能用,神识透不出结界。”她自言自语说了两句,“是觉得我是外人,不方便看到魔门的一切,还是另有目的?”
她望着天空出了会神。没有什么比养好伤,恢复真气更重要。
丹田里那枚凝结成形的三色真气丸子散开,和黄色的土性真气一起,变成了一锅四气汤液盛在丹田里。她微微一动,又有刺痛感传来。像是去揭没长好的伤疤。
肖怜儿拿了枚丹药服下。灵气如暖流涌入体内。
察觉到灵气入体,寒晶兰开始缓缓转动。肖怜儿让神识引导着灵气在经脉里运行。经脉伤得很重。有些地方被震裂开来。她没有办法,只好用灵气和寒晶兰吐出的雾气一点点修补着。
四个吃货听到肖怜儿神识传来的命令,开始吞起丹田里的四色真液。
一枚八阶上清丹的灵气用完,经脉修补了三分之一。丹田里的四色真液被吸得干干净净。肖怜儿不想让明彻久等,睁开了眼睛。
“两天了。”明彻早已撤去了结界,站在栏杆处望着她微笑。
两天?肖怜儿抬头望天,蓝天白云。一点变化都没有。她下了榻,走到他身边,抬起脸讨好地说道:“带我逛逛吧。”
“不行,等你恢复了。”明彻温柔坚决地说道。
“好无聊啊!”肖怜儿也不坚持,趴在栏杆上看一道瀑布从半山泄成一道白色水帘,“明彻,妩月仙子还没醒来吗?”
明彻笑道:“怎么想起问这个?”
肖怜儿抬起脸:“她是上仙界的仙啊,她若是醒来,肯定能灭了黑魔山的业火。还能打破禁制。你不是说银蛟以后再也找不到机会来了么?只要妩月仙子醒了,不就什么事都没有了?她睡着,你带我去看看她好不好?我对上仙界第一美人很好奇呢。”
明彻从身后抱着她的腰道:“她沉睡的地方是进不去的。我都见不到她。放心吧,银蛟真的不会再来,它没机会再溜出天神花园。神君发现,会罚它的。等到有一天,这业火自然就灭了。”
“这样啊,那可真好。师尊走了,师傅洗清的冤屈,我对元道宗也没有什么牵挂的了。这里这么美,你可以陪着我一起化神飞仙。”
肖怜儿感觉到明彻放在腰间的手臂紧了紧,听到他慢吞吞地答她:“好。”
她低下头,玩着他扣在腰间的手指:“明彻,你说你还没有和我说过你的来历。你现在说给我听好不好?”
“不重要了。”明彻扳过她的身体,取出一只玉瓶放在她手里:“十枚增元丹。上次忘记给你了。”
肖怜儿笑嘻嘻地收了:“你真好。”
明彻捏了捏她的脸:“你喜欢就好。”
肖怜儿故意东张西望:“咦,怎么我感觉这里一个人都没有?”
明彻一呆,他千算万算,没算到肖怜儿神识强大,方圆数里内有人没人她还是能察觉的,干笑一声道:“我让他们避开了。”
避开了?几里范围内,诺大宫殿一个人都没有。不,方圆几里,连只苍蝇都没有。
肖怜儿的手指在他胸口画着圈,语气认真无比:“明彻。我既然来了,就再没想过要和你分开。你呢?”
手指划在黑色的衣袍上,明彻眼前闪过白色的眩光,刺得他眼睛酸涨无比:“我也是这样想的。”
“你会和我一起,永远也不分开吗?”肖怜儿轻声问他。
明彻咽了咽口水,那个会字哽在他喉间,半晌吐不出来。
肖怜儿落寞无比:“这里没有人,你说是你把人支走了。这里也没有浓郁的灵气。你的幻境做得再好,却忘了灵气是做不出来的。这里这么宽,这么大,是我刚进来时发现的地底溶洞。对吗?你没打算带我进魔门结界。”
手指停着,按着他的心。像是被他的心跳震开,滑落了。
“我来错了。这一世又闹了个笑话。”
一滴泪从她眼中落了下来。砸在地上,碎了。
明彻觉得那滴泪落在他心上,把他的心也砸碎了。他布了个结界,黑袍在空中飞舞,离她越来越远。
“你是个混蛋!”
身后传来肖怜儿嘶声大骂。明彻一头扎进水涌出的洞口,水瞬间扑上了他的脸,让他分不清自己究竟流没流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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