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98 章 第一百九十七章 绵云手(1 / 1)

剑气一闪即逝,城主府那由金石构成的沉重门扉犹如水切豆腐般破落而开,没等坐在其中的那位新城主为自己辩解出些什么,不需左别云命令,走在她其侧的一位斩龙脉便是抛出了一张罗网,将其捆得结结实实后,紧随其后得便是坚硬的刀鞘正面袭中了他的脸颊,想来那块高耸的颧骨是保不住了。

没有话语,唯一的声音只有繁杂的脚步声。

坐在那城主身旁,妖气盎然的妩媚女子慌慌张张地抓起衣服,但是她的头颅要比她逃得更快——被一刀切落后,那枚原本娇美的圆形顺着华贵长阶咕噜咕噜地滚了下去,切下她头颅的那位少年斩龙脉看都没有看她一眼,只是轻挥刀尖,将清冷刀面上的粘稠污血甩落,戾气莽然。

它最终滚入了城中那堆妖魔的残肢尸骸之中,那是这座城中妖魔唯一的归属。

“等一下……!”

没有说话的机会,那柄坚硬的刀鞘砸进了他的口中,只是轻易一搅便是翘掉了大片牙齿,剧烈地痛楚近乎摧毁了他的所有神经,生理性的口水与眼泪犹如不要钱一般地流淌而出,随后又被一脚踹飞了出去,这位先前在符亲城中呼风唤雨的仙人修士,现如今像是一条死狗般狼狈地在长阶上翻滚着。

“左岐,把他四肢切掉,设下锁魂阵防止他逃走——啊,还有,别忘了,别把他舌头砍掉,我还有话要问他。”

左别云淡淡说道,身后的少年斩龙脉快步走上前来,那削棍的手法相当娴熟,令人能够想到庖丁解牛一词,看得出来完全是削了许多人才练就出来的唯手熟尔。

她俯身,望着那躺在长阶之上狼狈不堪的男人,声音平淡:

“你知道我们是谁,也知道我们为什么来。”

斩龙脉,新城主当然认得出那抹色泽,他没有说话,只是瘫在长阶上,正死死地盯着那为首的女人时,眼前骤然一凉,剧痛随后即来,陷入了一片沉重漆黑之中。

他听见那少年的问询声音,他听起来似乎有点懊悔,懊悔自己下手太快了:“别云姐,把眼睛挖掉应该不要紧吧?”

“没事,”那女人说道,他听见那女人似乎走到了他的面前,“根据符亲城先前的记载,你的名字叫做李黎穆,在一个月前你还只是一个小小的下五境修士,只是一月时间,就踏进了七境观海境,还有着妖灵伴身——是谁帮助你做到这一切的?姽水,蛟龙,还是固印派?”

李黎穆咧起嘴,艰难地昂起头,似乎露出了一个嘲讽的笑意,断牙和腥臭的血液一同从嘴角流淌而下:

“哈……哈,原来,原来你们斩龙脉,什么都不懂……真可笑……只有我能告诉你真相,想知道……?”

听完他断断续续的话语后,那少年似乎笑了,对着女人说道:“给我一炷香的时间,我让他换一个态度说话。”

左别云收起视线,点了点头,低声说道:“左岐负责审讯,其余人原地休整。”

左岐蹲下,从怀中取出了一炷香。

——他觉得自己这是一种可贵的匠心精神,说是一炷香的时间,就要刚刚好一炷香,多一点,少一点,都不行。

他出身于笼络城,是城破后靠着躺在尸堆中装死,为数不多幸存下来的活人,斩龙脉大部分的人都是与他相同,倘若没有复仇的愤怒作为倚靠的支柱,没人能吃得了练就斩龙脉,在眼底燃起金光的苦,更不必提几乎每天都在血海中打滚的日常了。

在蹲下后,他两指捻住了那躺在地面男人的颈部,犹如画圆一般按揉着,动作非但不重,甚至足以称之为温和——在刚加入斩龙脉时,他就对前辈们那粗糙的审讯手段很是嗤之以鼻,说是太粗鄙,血溅得满身都是,那是匹夫才会做的事情,审讯一事,力度不需要重,精巧才是最好。

除了刀术外,同样精通绵云手的他,则是审讯一事上真正的大家。

一炷香过后,那名叫李黎穆的男人嗓音已然嘶哑,那是他前半生从未有过想象过的凄惨求饶,全身上下一片瘫软,近乎零落成了一片泥泞,仿佛像是骨头融化了一般,摊平落在长阶梯之上。

因为瞎了眼的缘故,他没法知道那一炷香究竟燃了多久,这种折磨究竟什么时候才能够结束,只能听见那少年一边慢慢捏碎他的骨头,一边哼着歌,听得出来他是打心眼底地热爱这项事业,在李黎穆心中,此时他简直要比妖魔还可怖。

待到左岐终于停下手时,他如抓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般,嘶哑地拼命张口,从身体中挤出了最后一丝声音,竭力嘶吼道:“我说!是蛟龙族,他们找到了我……他们还联合了姽水,还有很多其他族的妖怪,他们认为那涨潮是天道对他们这种生活在水中的生物的恩赐……他们答应我,只要我为他们所用,他们会在涨潮时帮助我转化为妖……我全都说了,放过我,求求你们……我只是个畜生,我没做多少恶事……我只为他们开了门,没有杀过人……”

他听见蹲在他身旁的少年声音有些疑惑,问向身后的人:“别云姐有说过他交代完之后就可以放过他么?”

“我记得别云姐没说过,那就继续吧,”那少年身后的女孩摇了摇头,语气淡漠,“你还有什么其他手法么?看得还挺解压的——他不会快要死了吧。”

那少年似乎觉得自己被小瞧了,赌气说道:“怎么可能,有我在,他再活一天一夜也不是问题。”

女孩哦了一声,看起来并不是真的很相信,左岐似乎有些着急了,补充了一句:“真的!不信你慢慢看!”

李黎穆突然清晰地意识到了这一点,那位为首的女人其实并不在乎他到底说了什么,也不在乎他所拥有的真相,他们斩龙脉如果真的一直都是这样行事,那么这些简单的真相应该早就拷问出来了才对,她之所以询问他,不过是走个流程罢了。

而此时此刻,这场残酷的审讯则是会继续下去,作为眼前少年去讨女孩欢心的表演——

“我都说了……我都说了,求求你,我真的都说完了……”

因为恐惧与崩溃,这位曾经信奉着弱肉强食的男人嚎啕大哭着,就连头发丝都哆嗦着,吐出的话语有些含糊不清,他很是不懂为什么一切会变成这样,斩龙脉什么时候变成了这副模样?他之所以胆敢做那天怨人怨之举,不正是因为那长明城一向以着软弱的仁慈而出名么?什么时候斩龙脉变成了这般屠夫模样?他们不该是将他关进囚笼之中么?或者是像那位愚蠢的新王一般,干脆利落地给他一个痛快?

左岐欢快地哼着歌谣,将他翻了个面,那动作不像是审讯,更像是炒菜的师傅在颠锅翻面。

绝望中的李黎穆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骤然拔高声音:“我还知道别人不知道的东西!那个找我的蛟龙身后还跟着一个化人形的蛟龙……她曾经是你们长明城中那个死掉的叛徒,苏绍安!”

“蛟龙一脉找到了令人起死回生的办法!”

因为极端的恐惧,他的声音近乎到了尖锐的地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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