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心道:爱逞英雄你他妈自己去,非得拉上咱们给你垫背干什么?
万幸,传令兵代表上峰立刻否决了北风的提议,并再次重申道:“赵营长,作战计划由随军参谋部决定,你别指手画脚,让你干什么,你就干什么!”
“对对对,赵营长,咱们还是听上峰的安排吧!”几个老兵连忙上前附和道。
赵正北万般无奈,只好下令全营停脚,就地开始修筑临时防御工事。
却不想,这一修,便是连修了三天两宿,壕沟、掩体一应俱全,甚至于让人不得不怀疑,西路军准备在此地决战。
其间,旅部传令兵每天都会来营地视察一遍,并向赵正北传达旅长的指示。
上峰的指示永远都只有一句话——加固防御,等待时机。
话虽如此,可所部混成旅到底在等待什么时机,传令兵却没有说,他不肯说,自然就要引来战壕里的诸多揣测。
军心动乱,几乎是难以逆转的事情,唯有捷报才能使众人重新凝聚起来。
可是,许多零散部队,根本就无法获悉前线战况,是胜是负,只能等待各自长官的消息。
直至五月三日下午,陆战营将士仍然不知道自己到底在干什么。
赵正北见此情形,便把传令兵带到一旁,低声逼问道:“前线到底什么状况,旅部那边不说,我这兵就没法带了。”
传令兵自然也早已看出军心紊乱,于是便带回了上峰的说辞,称:“现在前线战事焦灼,我军安守驻地,等待时机成熟的时候,再出奇制胜。”
“出奇制胜?”赵正北当场呵斥道,“你他妈在这说什么疯话呢?挖了三天壕沟,你告诉我准备出奇制胜?”
“赵营长,注意你的态度,我现在是代表旅长在跟你说话。”
“那你帮我问问他,他他妈的到底会不会打仗?”
“你——”传令兵脸红脖子粗,可思忖了半晌儿,却说,“行,我这就回去帮你问问。”
几个老兵见状,赶忙上前劝解。
传令兵不为所动,扭头便走了。
众人便劝北风抓紧想想说辞,别待会儿被人押回指挥所去了。
赵正北浑然无惧,大手一挥,却道:“他妈的,押就押了,我说的又没毛病,这打的叫什么仗,都能听见前线在交火,他竟然让咱在这挖沟玩儿!”
眼见着劝说无果,众将士便悻悻地回到战壕里抽烟去了。
本以为,用不了多久,传令兵就会带着督战队过来抓人,没想到直至日暮黄昏之际,旅部也并未传来任何消息。
吃过了晚饭,天色便渐渐晦暗下来。
众人照旧在战壕里做着种种无用之功,不知战争已到了什么境地,更不知自己将要有什么任务。
炮火声依然没有停歇的意思,甚至愈演愈烈。
时间流逝,悄无声息。
战壕里的生活枯燥乏味,四月初时,早晚尚且有些寒意,人人都蜷缩着身子,偶尔有小虫在头顶上爬,或是不知名的猛禽在林子里扑棱棱地煽动翅膀。
不觉间,赵正北便已开始安排士兵轮岗值夜。
便在此时,一道剧烈的轰鸣声突然从众人头顶上空掠过。
“嗡——”
声音震耳欲聋,如同军用卡车从身边经过。
赵正北下意识抄起身边的步枪,众将士也随之心头一紧,赶忙从战壕里站起身来。
循声望去,却见两只巨型“铁鸟”在白昼的余光中,穿过整个京郊长辛店上空,向众人身后的方向飞去。
“我操!飞机!”战壕内有人高声呼喊,“那就是飞机吧?是不是飞机?”
众人顿时议论纷纷,较之于恐惧,似乎更显得因新奇而兴奋。
然而,飞机的身影转瞬即逝,只给人留下无限遐想。
赵正北念过讲武堂,认得那“铁鸟”的确就是军中所说的飞机,毕竟他曾有幸亲眼见过一架。
事实上,方才那样的飞机,奉军也有十二架,都是当年趁着直皖战争之际,分赃得来的战利品,只是碍于奉天缺乏相关人才,所以此次并未出动。
战壕内仍然有不少士兵在啧啧称奇,互相问着最简单的问题——飞机会不会半道掉下来。
全营上下,只有赵正北知道,方才飞机掠空,到底意味着什么。
“别他妈的看了!”
北风扯开嗓门儿,脖子上青筋暴起,厉声咆哮道:“子弹上膛,寻找掩体,谁他妈的在生火呢,赶紧给我灭了!”
话音未落,就听战壕前方突然传来一声呼喊。
“赵营长,赵营长!”是负责夜间巡逻的侦察兵,“来人了,来人了!”
几个老兵赶忙探出头来,大声问道:“咋了,是不是直军打过来了?我操,完了完了,这回完犊子了!”
不料,侦察兵跑过来却说:“不是直军,是咱们的人,从前线回来的!”
“来了多少?”赵正北跃出战壕,急忙应了过去。
“一个,就来了一个!”
侦察兵的话音未落,在他身后的蒙蒙黑暗中,便立时窜出一道人影。
乍看此人,浑身上下满是污泥,脸上黢黑一片,颧骨上还有未干的血迹,张嘴咧一口大白牙,状如山魈鬼魅,令人胆颤心惊。
“你们是哪个部队的?”他的声音很大,沙哑着咆哮道。
赵正北报上了番号。
“你说啥?”连天的炮火声,令来人的耳朵早已近乎失聪,“你他妈说啥呢?”
赵正北又报了一遍番号。
来人仍然听不清楚,索性不问了,只顾一把薅住北风的领口,疯疯癫癫地咆哮质问:“操你妈的,我他妈整死你们!为什么不增援!?为什么不增援!?”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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