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月暑气横行,南余城刚下过一场雨,一呼一吸间都带着蒸腾的水气。
圣驾刚进景门山,阮桉晋已出现在了南余城。
早得了信的李风元守在城门口翘首以盼。
阮桉晋的马车刚露头,他就小跑着迎了过去。
“比说好的晚了些,但也不算太晚,下来下来,我领你去一个地方。”
熟络的掀帘,将阮桉晋拉出来,几乎同时,小厮牵来了马。
阮桉晋不明所以,被推搡着骑了上去,连寒暄都没一句就被带着一路疾驰。
正值黄昏时分,晚霞烧红了半边天,铺就一片绚烂。
长街一路前行,在杨柳巷口拐了个弯。
巷中早早点了灯,花红柳绿好不热闹。
巷尾正中,一座粉墙黛瓦的小楼格外显眼。
小楼名曰南风馆。
馆外种了一丛竹子,抬目隐约能见枝叶婆娑的窗口中人影穿梭。
阮桉晋勒马不前,目露追忆之色。
左右看了看,他招手示意李风元上前,附耳低语。
“这次可赌上了你我打小的情谊,你可不能诓我!”
李风元亦是鬼祟张望,拍着胸脯回之小声。
“放心,我何时诓过你?”
两人以扇遮面由小厮领着绕过前厅直奔二楼雅阁。
熟门熟路的蹬了鞋,阮桉晋往榻上一滚,拣了册子仔细翻看。
目光在聆泉的小像上顿了顿,又继续下翻,等快翻到末尾时,他终于找着了想见的人。
李风元凑过去看。
却见那一页只有寥寥几笔勾勒出的一个背影。
画中人着白衫,红绳束腰,赤足点地,簪玉缀花。
无一不像那人。
一旁着着几行小字。
公子椋笙,琴棋书画无一不通,冰姿玉容,清冷无双。
多的便没了。
一瞅阮桉晋的表情,李风元就知没错了,当下忙使人找了管事带人来。
约摸一盏茶,管事敲门而入,李风元伸长脖子向他身后张望,却连一个人影也没看着。
“人呢?怎就你一人?”
管事笑的谄媚。
“实在不好意思,椋笙公子今日已经有客了,要不贵人看看其他公子?”
阮桉晋垂眸不语,手中册子被攥的发皱。
见他如此,李风元更不好多说,当即拖着管事出门商量。
“那人出多少银子?我出五倍,不,十倍!你给我将人带来!”
管事面带难色。
“贵人你看,我这真没办法…”
“你这人怎不知变通?随便找个由头,怎就没法子了?”
“别的都好说,只有这椋笙公子不一样,要不贵人换个?我们披红公子也不错,温柔解语…”
“去去去!不换!你告诉我是哪间房,我亲自去请!”
“哎呀呀!这可使不得啊!这不合规矩…”
“不说?反正爷有大把时间,干脆一间间找…”
…
门外吵嚷起来,阮桉晋听的心烦,索性将门一把拉开。
“既然公子有约,今日便罢了,我们走。”
那人不愿见他,他多来几回就是。
总归等了这么久,也不差这几天。
一摆手,李风元立即抛下管事跟了上去。
“有眼无珠!将来你们一定会后悔!”
两人一前一后下了楼,在觥筹交错的前厅中穿行。
彼时明月高悬,天井泄下光影如纱如雾。
丝竹声骤起,四五个样貌姣好的公子掀开珠帘,依次出现在中心的高台之上。
人潮瞬时涌向高台,恰恰堵住了阮桉晋两人的去路。
两人被推搡着,不知怎得来到了高台前。
台上公子正携扇而舞,扇面似蝶,时而高飞时而低旋,一张张俊俏的脸在扇面翻飞间若隐若现。
阮桉晋看了一会儿,视线停留在正中那位公子的身上,神色古怪。
他随口问身旁看热闹的胖子。
“这人叫什么名儿?”
胖子笑的一脸春色,反问。
“哪个?”
阮桉晋手指一抬。
“中间那个。”
“哦,这个我知道,他新来的,叫无常公子。”
无常公子,姜无?
阮桉晋眸带兴味,突然不想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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