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说一个人真狠起来能有多绝?
他会当着所有人的面直接痛扇爱子巴掌,大骂其辱没神佛,玷污堂妹简直豪无人性!
他也会当众检举揭发,将自己这亲生儿子还有外甥如何设计偷盗弘佛寺金佛牌的整个作案过程,一并和盘托出。
即便儿子哭抢着大问“你还是不是我亲爹?”
即便办案的衙头实在是看不下去,于是主动去按老人家的嘴“您给他一条活路,行吗!”
铜钱眼儿里无亲人,利益面前无父子。
儿子没了还可以再生,更何况他又不止一个儿子,可若是机会没了,眼见着金山银山从自己眼前溜走,他估计往后余生都会活在无尽的痛苦之中,无法自拔。
所以说曾一水是决绝的,比任何时候都决绝,决绝得简直让人可怕。
尤其是在目送着儿子和外甥歇斯底里地被官差押解出府之后,他和曾二男像是如释重负般紧紧握住曾柔的手,感激涕零:“多谢你还曾家清白!”
红烛曾柔心里咯噔一声,看着那洋溢着灿烂笑容,几乎比城墙还厚的老脸,她们心里清楚,夺回家产恐怕要比想象中的难太多。
这么一大早,随着官差们的离去,曾府上下在闲言碎语中开始有序开展着后续的工作。
曾老爷子的送行大典提前两天举行,以及再后来入土,都进行的比较快,也比较急,更何况曾柔她们完全插不上手,像是几个瓷娃娃一样站在那里。
曾柔不是不想按自己想法调整一下丧礼相关事宜,可是曾府上下新换上来的人根本就不听她的,而且其他那几个堂哥更是满脸冷气,不但不让她管,还颇有呵斥之意。
在后来的半个月里,曾柔和红烛她们像是关起来的笼中雀一样,生在局中却又是排离局外。
直到整个丧礼结束,邀请来的宾客早已被曾家堂亲一一送回,挂在长廊屋檐上的白布也都被摘下来,全府上下接受统一命令脱下身上的丧服之后,真正的较量才正式开始。
这夜,曾家全族以慰问的名义敲开了曾柔她们的门,三位叔伯坐在正前方,后面乌压压地堵着一水的人。
曾一水从怀里掏出一张契约铺在了桌上,面色冷郁地说道:“柔儿,你父亲突然离世,整个曾家诺大的家业还没人管,叔伯们商议先替你照理几年如何?”
红烛冷哼一声:“狐狸尾巴终于是露出来了!”
曾柔握紧拳头:“大伯,曾柔现已成年,完全有能力自己管理好父亲留下来的家业,就不用长辈们操心了。”
“嘿!就你?”曾二男的长子直接笑了起来:“在外边只是养了个野男人就能捅下那么大的窟窿,曾家不但丧失了布匹生意的主导权,而且绝大多少有能力的伙计全都流失到了竞争对手那里。你说你有能力?谁信啊?”
曾柔涨红着脸,气得说不出话来。
你以为这就完了吗?还有更狠的呢!
人群中又有人附和道:
“你爹创业半生,留下点儿家财有多不容易,可现如今倒好,半壁江山都费在了你这里,简直是败家子!”
“对啊,曾叔对咱们全家族有多好,哪能眼看着这么个吃里扒外的女子将他一身心血毁于一旦?”
“爹死了她哭得倒是很伤心,我咋记得那段时间,那个小白脸犯事儿之后,她哭得比这回还要要命呢?感情好,还是家父比不上野男人金贵哦!”
“把家业给你照理?你有那个能耐吗?成天不是混在脂粉铺内,就是与一些江湖游侠来往,要说这水性杨花,谁还有你曾小姐干得直接?”
“也正因为你是表哥的女儿才会被他如此放纵,要是我家出了这种不知羞耻的女子,直接杖杀活埋了倒是省的心里清净!”
…………
越说越离谱,曾柔脸色也越发苍白不堪。
红烛直接亮出铜锤,狠狠地砸在地上,吓得周招这群口嗨之辈直接闭嘴。
“你们瞎起个什么哄?”红烛怒怼着众人:“曾家上下家业全都是曾老爷子一手所创,与你们这些专门扒在别人身上干吸血的蝗虫有个什么关系?曾老爷子就这一个女儿,自己的家产当然都是留给亲生骨肉,又与你们这些眼红得成精的妖怪有些什么关系?”
红烛说话又直接又讽刺,当头披脸怒斥而来,让曾一水他们三兄弟脸沉了几分,而身后那些血气十足的年轻汉子更是有点儿按耐不住。
“小丫头片子,你当众骂谁呢?这是曾家的事儿,与你有个什么关系?”说着几人就要上去跟红烛吵起来。
红烛冷哼一声:“这是曾柔她们自家的事儿,与你们又有什么关系?”
“住嘴!”曾二男厉声呵斥一声,让左右两方全都停下。
随后曾一水清叹了声后说道:“虽说这是他身前一手创下来的家业,可毕竟你是个女娃子啊,而他又只有你这一个孩子。等你日后成了家,难道看着这些东西全都改换他姓不成?三位伯伯是看着你爹一步步从一个卖粮的小商贩打拼成平原县第一首富的,一路的艰辛我们都比你清楚,所以帮他护住自己的财产有不可推卸的责任。”
接着曾二男拿起桌上那份契约插嘴道:“你看。我们三兄弟替你想得多么周到?曾家的米铺面铺归大哥他们一家子代为掌管,毕竟大哥他家二儿一直在米铺里当学童,在管理这方面比你有经验!曾家的布铺和杂具铺则是交由我家来经营,你知道你二伯我的,以前还当过裁缝,你堂哥更是在老家自己还开了一间小杂货铺,专业对口啊!那剩下的餐馆和首饰店就交给你三伯他们家吧,他家人口多,相互帮衬着也好有个照应。”/apk/
三伯同样是心急,不住点头道:“对啊!对啊!你说你想自己管理,我们几个叔伯实在是放心不下。可你也别有什么小心思,绝对不是为了抢你父亲留给你的东西,只是待为替你保管而已,等你日后性子定了,有了能力,外加时机成熟之时,长辈们到时候会考虑将它们还给你的。再说了,我们又不是完全什么东西都不给你留,这座曾宅我们就就给你,当做你日后出嫁的嫁妆如何?”
一时沉默,屋内有数十双饿狼般的绿眼盯着这里。
曾柔有些愤怒:“三位伯伯,你们这分得是不是太过仔细了些?我们家的东西,你们这样分问过我没有?时机成熟,什么是你们口中的时机成熟?难道是我老死的时候吗?我怎么记得我家还有土地呢,那些地难道你们连提都不想多提一句的吗?”
“这……”三个老狐狸相互使了个眼神:“那些良田你爹在身前其实就已经许给了我们,只不过你是个女娃子,向来不愿搭理这样事儿,不知道也算合理。”
红烛耻笑了一声:“许诺?我小时候还许诺过连年下雨,润泽万物呢,有用吗?”
曾二男怒拍了下桌子:“臭丫头,我们几个在谈事,由不得你在这里胡言乱语!”
红烛冷哼道:“到底是我胡言乱语还是你们见财起意,大家心里都清楚。你们说那些良田是你们的,有证据吗?再说了,曾家上下所有的店铺都有地契房契在,上面可都是有曾老爷签字画押的,怎会任由你们明抢?”
曾二男摇了摇头:“曾家的所有地契,田契,自己商铺的租约,待我们接管曾府的时候全都不见了!”
“什么?”曾柔和红烛吃惊大叫起来。
曾二男冷笑道:“也不是没有找过,几乎是翻遍了你爹所有的东西都没有找到。直到后来问原府的下人,才了解实情,原来在那场竞标会失败后,你爹自己将所有契约一并抬了出来,在院子里赌气自己烧毁的啊!还真是大快人心,如了人愿!”
此时,人群中又有添火者。
“嘿!伯父倒是想得很清楚,与其这些家业迟早是败在自己这个不成气的女儿手中,还不如一把火将它们都烧了呢!”
“对啊,对啊!摊上这么个女儿,简直是倒了八辈子霉了,现在倒好,还有脸回来要财产,你有那脸吗?”
“还真没那脸!即便要回来了,你难道让她顶着这样的一张脸出去见人谈生意?笑掉大牙哦!还闲丢人没丢够吗?”
……
曾家那三位老人不动声色,嘴角却不乏一股子阴笑。
曾柔一听,怀想起父亲当时那心如死灰的境地,忍不住又自责地流出泪来。
红烛当即挡在她前面,指了指那些狂嘭唾沫的家伙,大声喝道:“你们闭嘴!”
随后她扭头对向曾一水:“即便是本家的契约全都给收了,可是这一式两份的东西,原先的卖方哪会没留印证?怎得由得你们胡咧咧?再者说了,即便是曾府家店铺的契约尽毁,于情于理,也都应该由曾柔来继承?怎么轮到你们这些人手里?你们有什么底气和证据?”
曾一水泰然自若地从怀里掏出三张纸来递到二人身前。
曾柔见了惊呼一声:“父亲……父亲的日记?”
红烛接过去,细致地看了起来。
好嘛,这正是曾老爷子在萧炎在干黄那三家店铺时所写的日记,上面当然有骂这个男人不成气候,绝大多数则是在生气自己女儿怎得如此昏聩,后悔为什么当初没多生几个孩子,眼看着这家业就要败在她手里。
临了还有几句,意思是,与其将这大把的家业拱手送人或者被靡费掉,还不如寄放在几位兄长那里,好歹在曾柔感情失败,被人遗弃之后,在自己几个伯伯处还能讨碗饭吃!
曾一水一脸邪笑:“只要有这东西在,即便是对簿公堂,你猜管家会把这些家产判给谁?”
曾柔:“这……”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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