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是一个极度没有安全感的人。
特别是在试着相信自己的亲生母亲,却被赤果果的打脸后。
他的防戒心就像纱布一样,缠绕着一层又一层的将自己裹死。
窒息,烦闷,自嘲。
谢卓感觉就像闷在咸咸的海水里,绵密又危险的拉扯感拽着他不断下坠。
谢卓下意识去摸口袋里的烟,抽出烟盒时,一颗纯白的糖掉了出来。
“没事吧?别听他们胡说,明明就是对面使了下三滥的手段,你打的特别好,真的,特别特别好,特别厉害!”
白天篮球赛时,谢卓被对面人撞了一下,腕骨歪斜,扭了脚。
虽然后半程沈听肆力挽狂澜追回了比分,但谢卓免不了被当成槽点。
“他是谢卓?沈听肆球技那么好跟他一个队?真是委屈肆哥了。”
“你球技好还6比25,你行你怎么不上?谢卓能盲投三个三分,你能吗?”
这是谢卓第一次见往日里乖乖巧巧的小女孩伶牙俐齿的模样。
小脸通红,个子也不高,挡在他面前时却撑出一米八的气场。
谢卓笑着问小姑娘,不是整天追着沈听肆跑吗,怎么开始为他说话了。
小姑娘怎么回答的来着。
“那不一样。”
“他是偶像,你是朋友。”
谢卓显然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被她定义在了朋友的范畴里。
“为朋友出气很正常,况且,沈听肆如果听到这话,也一定会为你出头的。”
“别理他们,他们就是技不如人还善妒,吃糖吗,吃了心情会好点。”
……
谢卓在黑暗的客厅里盯着奶糖看了好半晌,单手拨开糖纸将糖丢进了嘴里。
奶香味溢满唇齿,甜滋滋的味道充斥在口腔。
他没有被坚定的选择过,但他遇到了一个傻乎乎会坚定别人的小姑娘。
这个生日也不算太差,谢卓这样想着。
从这以后,谢卓不由自主的开始关注陈念的一举一动。
小姑娘很乖,在学校挺招人喜欢,总是被一大群女生围着,但看到沈听肆和他时,总会眼眸亮晶晶的跟他们打招呼。
这时的小姑娘对青春期的情感还懵懵懂懂,只把他们当朋友。
“谢卓,这道题你做错了。”
“谢卓,谢谢你送我回家。”
“谢卓,生日快乐。”
“谢卓,能不能帮我叫一下晓晓,我……我不太方便……”
“谢卓……”
或许是出于偶像情结,小姑娘平时并不敢单独跟沈听肆待在一起,两人的对话也极少。如果不是谢卓在中间带话题,估计小姑娘得自闭,而这导致谢卓跟陈念反而更熟了。
“你喜欢陈念?”
这个话题是沈听肆挑的头,那天谢卓惊的直接从椅子上摔了下来,逗得小摊位旁边几个小毛孩哈哈大笑。
“你别瞎说……”
谢卓的话没说完,就被沈听肆一声嗤笑打断了,“如果不是一早就看出你不对劲,你以为我会让她继续在跟前晃悠?”
谢卓刚张开的嘴又闭了回去。
这话他一点反驳不了。
沈听肆周围确实没有这样长时间出现过一个女生,这样眼高于顶的,拒绝人时干脆又礼貌,让人挑不出错处。
陈念是迄今为止最大的意外。
但沈听肆对她的态度似乎也只是照顾一个妹妹。谢卓还以为这是因为沈听肆和陈校认识的缘故,帮忙照顾着点陈校的女儿。
现在这话完全颠覆了谢卓了想法。
他?喜欢陈念?
这个问题谢卓用初三一年的时间去思考了,在不确定中他隐约知道了答案。
“喂……”
“陈念。”
“念念!”
称呼一变再变,不得不提的是,谢卓因为这个小姑娘变得愈发开朗了。
有人说要喜欢一个如骄阳般的人,直白且热烈,可谢卓不这么认为。
他喜欢的人像月亮,黑暗中分不清方向时,细碎且柔和的月光就会迎头洒下。
他开始享受追着月亮跑的过程,这无疑也是他自我蜕变的过程。
谢卓几乎要戒了烟,成绩稳扎稳打进了年级前五,林舒云也很久没有找过他。
一切都在朝着好的方向发展。
可人生是悲喜参半的,有时悲伤或许比快乐还要多的多。
谢老爷子终究还是知道了谢恒衍干的那些肮脏事,这对于一辈子都清正廉洁的谢老爷子来说,是沉痛的打击。
老爷子气急,在ICU住了三天,谢卓得知后立马从江远赶回了京城。
硕大的病房,曾经那个正气凛然的老人孤零零躺着,浑身上下插满了管子。
谢恒衍知道谢老爷子醒来的第一件事一定是亲手把他送进去,因此治疗进度一拖再拖,等谢卓回来,老爷子已经被折腾的不成样。
如果不是临走前肆哥偷偷给他留了卡,他或许连老爷子最后一面都见不着。
“小卓……是爷爷没有教导好儿子,爷爷给你道歉……这些年…苦了你了……”
处理完谢老爷子的后事,谢卓亲手递交了谢老爷子收集的谢恒衍的罪证。
儿子送亲生父亲入狱。
这是谢卓这辈子最畅快的一次。
可高兴似乎并没有想象中的那样多。
作为谢家唯一的当家人,他不可能任性的回江远继续念书。
他要独自留在四下无亲甚至无友的京城,面对谢恒衍留下的烂摊子。
谢卓给自己定了个期限,三年。
待到他成长起来,一定会用余下的半生去报答肆哥。如果可以,他还想娶那个心爱的姑娘。
他骗沈听肆是为了躲林舒云,他骗陈念是因为他想放手了。
那日在火车站告别,小姑娘哭成了泪人。
时间好像又回到了那晚在小巷口,沈听肆在教训几个职高收上杆子惹事的小孩,小姑娘因为害怕压着哭腔。
不一样的是,这次小姑娘是为了他。
她会喜欢他吗?
谢卓知道多半是喜欢。
他一个没什么安全感的人追着月亮跑了三年半,月亮终是回了头。
谢卓是高兴的,同时也带着悲伤。
又一个三年,说长不长,说短不短,可人本就是多情的生物,三年里的变数,谁说的准呢?
他能做的只是不断丰满自己,筑牢羽翼,至少得让可能性不断变大吧?
“喂,你叫什么来着...谢..卓?”
谢卓在北大门口被一道熟悉的声音叫住了。
这是当年他在巷口问她话时的语气,带了些许恶劣,连句式都一模一样。
“是的话,要不要和陈念谈个恋爱呀?她努力了三年,来京城找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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