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栗缓缓闭上眼,深吸一口气,他的手也顺势落下。
陆行渊的嘴角抿住,向两边扬起,他以为江栗要抚摸他疼到发昏的脑袋了。
陆行渊只是脑子疼,不是脑子傻,他说的每一句话无不在利用江栗对六哥的感情。
他头疼是真的,害怕江栗因为他的旧疾复发,在这个时候逃跑也是真的,只能用六哥的名义把江栗死死捆住。
陆行渊清楚的知道江栗对他的感情都来自那个不会说话的傻子六哥,所以他也不说话了,咬紧牙关,只用着被眼泪柔化的锐利眉眼小心翼翼地请求江栗。
陆行渊在江栗的怀中哼哼唧唧,隐隐勾起的嘴角,正在为自己的奸计得逞而祝贺。
“邦——!”
但可惜的是陆行渊等来的是江栗咬牙切齿地一拳,这一拳正正好就落在陆行渊的眉心处,邦得一下把他脑子打的嗡一下断了线。
“你根本不是六哥!你还想借他的名义绑架我?!”
江栗推开了陆行渊,嫌恶地爬下了床,两只手拳头握得紧紧的,又担心这一拳没把他打晕过去,冲上前又补了两拳,冲着眉心处猛地砸下。
陆行渊的眼眸彻底失了神采,双眼迷茫浑浊的怔怔与天花板对视,从喉咙艰难地推出求救的咔咔声。
江栗不敢多耽搁,赶紧从衣柜里揪出几件能穿的衣服,草草穿上。
江栗的目光始终落在陆行渊的身上,生怕他突然清醒过来。
但等到江栗把衣服全部穿好,陆行渊也只是疼得岣嵝成一团,脊椎在单薄的后背上高高隆起,全身痉挛不止,脆弱的仿佛一碰就碎。
“为什么……?”陆行渊从喉咙里艰难地推出质问,他不理解。
但江栗完全不理会陆行渊的求救,反倒抓住陆行渊的衣领,把他扯到了地上,猛地揪起他然后砸在地板上,咚咚好几下。
陆行渊被砸得彻底睁不开眼睛,只能从喉咙里推出些许细微的呼吸声。
“为什么?你也配问我为什么?!说走就走的干干净净的人是你,扯不干净的人还是你,现在把我强行关在这里的还是你,你是不是觉得你想做什么就可以做什么?完全不用在乎我的感受?”
江栗在明白陆行渊已经失去反抗能力,登时气得失了理智。
江栗没想放过他,猛掐他的脖子,把神志迷糊的陆行渊硬生生掐到窒息,掐到睁着血红的双眼不理解地望着江栗。
陆行渊那双带着血水与泪水的眼睛微微抬起,落在了江栗的视线里,仿若是六哥透过这双眼睛,懵懂地无声地质问江栗。
江栗对上了那道目光,心里一惊,手上一抽,吓得逃到了角落里,害怕地抱着腿直发抖。
陆行渊这个人,只是嘴贱,他对江栗说过的话却从不假。他说头疼,他便是真的头疼。
在江栗放手的瞬间,陆行渊直接失去了所有的神志,无意识地瘫倒在地上,陷入了危险的休克边缘。
陆行渊的头疼是以前傻子时候遗留下来的旧疾,如今旧疾复发,非但没遭到善待,还被愈发的打得更严重了。
陆行渊的嘴贱早就陷入了无可救药的程度,他喜欢江栗,就偏要说“包/养”,舍不得江栗就说要把人腿打断,就连头疼求安抚都得假借六哥的名义去讨要。
陆行渊这个人就非得把自己端得高高在上,一副谁都瞧不上的模样,然后把两个人的关系都折腾到支离破碎后,才迟钝地意识到他们之间闹掰了。
陆行渊不再出声,他意识到江栗要离开了,他也没能力去拦住,只是倒在地上,带着濒临死亡的无奈,无声地注视着江栗。
当陆行渊诚恳下来后,江栗也瞬间清醒了过来,他惊恐地望着自己的双手,又看向陆行渊。
陆行渊已然奄奄一息,倘若江栗再补上几脚,恐怕真要殒命在此。
江栗赤着脚一路狂奔,跑到大门处疯狂地拍门,希望门外能有个保镖或是管……谁都可以,不管是谁都请救救他。
陆行渊坏,但在江栗这里还罪不至死。
“怎么了?”门外的保镖看了门,在发现是江栗后,很快进入了戒备状态。
江栗实在太着急了,脑子里也急乱了,看到人的第一反应不是去说发生了什么,而是执拗地抓着保镖的手,着急地把他往里面抓。
“发生了什么事情?”
直到保镖坚决地拒绝江栗的拉扯,江栗的语言功能才逐渐回温。
江栗指向二楼的卧室,用憔悴且沙哑的声音匆匆说道:“六哥!六哥他!晕过去了,状况不好!你快去——快去看看!”
一时间,江栗连话都说不明白了,一个劲的喊着六哥六哥,旁人完全不知他口中的六哥是谁。
幸好江栗及时意识到自己话说不清楚,只能一个劲的拉着保镖往里走。
“你快跟我走啊!”江栗急得快要哭出来,他连哭腔都陷入了上气不接下气地惊恐之中。
保镖听得一头雾水,幸好透过江栗的反应,他隐隐约约猜出来是陆行渊出事了,连忙让江栗带路。
江栗亦步亦趋紧跟着保镖,跟着他一起把昏迷的陆行渊送去医院,一路上都不停地拍着自己的胸膛,不住地重复着:“幸好幸好。”
系统:可不是幸好吗?你要是真打死了主角,这一年你的绩效都得扣光,等于白干一年。
“幸好,幸好。”医生也是这么和江栗说话的,“再晚一点,就要脑出血压迫神经而亡了。”
江栗两腿一软,护着砰砰直跳的胸膛,惊慌地问:“那么严重吗?”
医生点了点头,用手指了指自己的太阳穴,“颅部受伤可不是小事,他颅部的创伤本就很严重,失忆加失智已经算是非常严重的伤了,算他运气好阴差阳错又治回来了。”
医生又把手落在江栗肩膀上,语重心长地说:“你是他的家属吗?这个病要好好静养,病人能痊愈到什么地步全看家属配合了。”
江栗一愣,既没拒绝也没同意医生的说法,因为痊愈的差了就是六哥会回来,痊愈的好了就是陆行渊又继续作威作福。
江栗端了把椅子坐在陆行渊身边,他还纠结着要不要等六哥醒来,忽然陆行渊垂在床边的手猛地用力抓。
陆行渊一把抓住了江栗的手腕,从喉咙里憋出三个气音组成的含糊字眼:“别……想……逃!”
陆行渊说完这句话,江栗的身后忽然响起滴答一声,像极了江栗第一次逃跑时,耳边不住回荡的滴答计时音。
江栗的身体猛地一颤,他回头一看,只是墙上的挂钟到了准点在滴答报时而已。
而陆行渊说完这句话就立马陷入了更深的昏迷里,江栗在他床边等了很久,也没等来他的第二句话。
此时不逃,更待何时?
江栗拍拍手,麻溜地收拾干净自己,找护士站的人借了笔和纸,在床头柜处留下一张欠条后,走得果断。
欠条上黑纸白字写得是——今,陆行渊欠江栗分手费贰佰万,请于醒来后尽快偿还……(如果你有良心就在这条下面签名,欠条方能生效。)
只是还没等江栗来得及走多远,他就忽然又被人抓着手臂强行掳走了。
这伙人的力道显然和陆行渊那伙人的力道完全不一样,他们拽人的那一下,江栗甚至都听到自己肩膀脱臼的声音,咔地一下疼得江栗半天缓不过来。
还没等江栗看清楚他们的模样,一个纸袋忽地套了上来,只露出一个鼻子和嘴巴呼气。
不知道车开了多远,等车停下的瞬间,江栗就被生拉硬拽拖了出去,一把推到地上,粗着嗓子大喊:“喏!这就是陆行渊最近可宝贝的小情人,知道我们在外面盯着,都不敢把他放出来。”
“是吗?陆行渊这小子还真是年轻啊,被我害了一遭,又要被我们再害一轮心爱之人。”对方笑起来像是拉锯子的声音,听得人心底战战兢兢,难受地呼吸苦难。
“嘿嘿,这就打电话给陆行渊,叫他拿钱赎人,等他把钱寄过来,我们就把这小子的脑袋砍了送过去。”
江栗后背冷汗出了一层,说不害怕绝对是假的,身体抖得比零下二十度脱衣裸奔的人还厉害。
不是说好这个世界不会死吗?!不是说好这个世界很快很简单就能结束吗?怎么结果玩这么大?!
对方拿起手机,给陆行渊拨了个电话,电话铃声响了很久,都无人接听。
江栗在最无助、最害怕的时候,脑海里浮现出了陆行渊趴在栏杆上,捧着脸宠溺笑说:“逃吧,看你能逃几分钟”的模样。
江栗在心里不停地数着一秒钟、两秒钟、三秒钟……
终于跨过了三分钟的坎,奔着那个数字前去。
“三分四十四秒……你快出现吧,求求你了!”
江栗的心尖尖都在发颤。
“三分四十五秒……是你说的,不管我逃到哪去,都能抓到我的!”
这一刻,江栗开始怀念陆行渊了。
“三分……三分四十……”
江栗不敢数了,他害怕希望落空的感觉。
江栗呼吸一窒,犹豫着数到了三分四十六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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