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7章 善恶一念(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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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序如流,叶枝只觉自身仿若踏在半空,只觉得周身彻骨寒意,诸般知觉皆已消散,就连自身生死,亦浑然难辨。

她悠悠转醒,眼帘轻启,却见周遭黑漆如墨。正欲微动手指,探一探生死境况。

陡然间,脚底突然被什么重物猛力一撞。

叶枝顿感浑身僵凝,那原本涣散飘离的思绪,刹那间仿若百川归海,汇聚一处,精神紧张到了极点,大气都不敢出。

俄而,那物又顶了顶她的腰际。紧接着,一股温热裹挟着如芒刺般的触感,自腰间突然袭来。

“熊!” 叶枝瞬间反应过来,那舌头上的倒刺,每一下舔舐,都令她身躯止不住地簌簌颤抖。

她心里明白,自己这是误陷熊窝了。所幸,从那触感和动作推测,应是一只熊崽子无疑。

叶枝心下稍安,轻动右手,虽仍气力微弱,却惊喜地发觉能握住匕首了。当下,她一寸一寸、极为徐缓地抬起匕首,全神贯注地感受着熊崽子所处方位 。

那熊崽似在确认叶枝是否还有生机,用力拱了几下她的腰后,便缓缓爬到她的头边。先是用爪子轻轻拍了拍,见毫无动静,便欲探头去舔她的脸颊。

叶枝见此,瞳孔骤缩,左手如铁钳般死死扣住熊崽子的身躯,右手持匕奋力刺出。整个人仿若癫狂,倾尽全力,一刀又一刀,朝着那挣扎不休的熊崽子狠狠扎去。

“吼 ——!” 熊崽子在叶枝手中拼命挣扎、撕咬,发出凄厉嘶吼,四肢疯狂抓挠着叶枝的双手。

叶枝仿若陷入癫狂,浑然不顾手臂传来的剧痛,一刀紧接一刀,奋力戳刺。鲜血飞溅,喷满她的上身和面庞,可她似乎不知疲倦,仿若要将心底积攒的所有委屈与苦楚,都借由这狂暴的方式宣泄而出。

熊崽子气息渐微,没了动静,叶枝全身脱了力。

她眼神空洞,脑海一片空白,此时唯有一个念头在心底反复回荡。一定活下去,顽强地活下去。她要去见那个人,对他打骂、埋怨,做什么都好。总之,此刻叶枝那死寂般的心,再度燃起炽热火焰,她发誓定要活着与他相见。

叶枝深吸一口气,一手提匕首,一手拖起熊崽子的尸身,一下又一下,奋力扒开堵在洞口的封土。

那封土本就不算多,没费多少工夫,一道刺目的阳光便倾泻而入。叶枝下意识抬手遮挡,待适应光线后,拖着孱弱无力的身子,艰难地爬出了熊洞。

叶枝缓缓起身,举目四望。

此时约莫正值晌午,阳光炽烈耀眼,她也不知自己在这熊洞之中熬过了多久。低头看向满身被鲜血与泥土沾染的自己,悲意顿生,几欲泪崩。

她深吸几口气,深知此地断不可久留。这可是熊窝,也不知这熊崽子是否还有同伴,若是成年熊归来,自己绝无生机。

念及此处,叶枝拖着沉重的步伐,朝着山下踽踽而行。她一边走,一边感受自身状况,发觉除了头晕目眩、浑身乏力,血崩竟似已止住。

对此,她心中五味杂陈,不知该喜还是该忧。

她曾听李渔说过,若在月末前提前血崩,往后不但无法再假装怀孕,还极有可能因失血过多而丢了性命。即便侥幸存活,因气血大亏,日后恐也难再生育。

叶枝苦笑着,只觉内心空落落的,她已然失去太多,如今连为人母的机会或许都没了。如此看来,除了那无人在意的贞洁,自己似乎已没什么可再失去的了。

她伫立在河畔,凝视着被阳光映照得刺目的冰面,一时间满心茫然,不知该去往何处。

若是返回,自己没了身孕,对耶律光而言,怕是再无一丝价值。假怀孕时他都未曾善待自己,如今又怎会例外。若是前行,可前路茫茫,这广袤旷野,何处才是她叶枝的归宿呢?

正思忖间,一阵眩晕感猛然袭来,她身形一晃,险些栽倒在地。叶枝赶忙扶住岸边的一株枯木,待缓过神来,心中陡然涌起一股就此离去的念头。

她实在是苦不堪言、疲惫至极,不想再过这种提心吊胆、顶着别人之名苟活的日子,这日子压得她喘不过气,身心俱疲。

这念头一起,便如野火燎原,迅速吞噬了她的理智。叶枝越想越觉得生无可恋,当下无力地松开紧攥着的熊崽子尸身,取出自己的贞洁卫,手指轻轻摩挲着刀鞘。

不知为何,她下意识地便去摸索绑在大腿上的绑带。

当确认绑带还在时,叶枝心中没来由地心安,凝视着手中的贞洁卫,怔怔出神:

“这是我随身的随身匕首,削铁如泥,锐不可当,送给你算是临别礼物。”

“我听说草原女子都有一把自己的贞洁卫,你这是担心我被人侮辱?”

“你混蛋!凭什么安排我?凭什么让我做别人的替身!凭什么!”

“你休想甩开我,我缠你一辈子!”

叶枝想着想着,泪水就模糊了双眼,她缓缓跪地,一刀一刀分割着熊崽子的尸体。一边哭泣,一边将带血的肉送入口中,强忍着呕吐的冲动,用力吞咽。

她深知自己失血过多,命悬一线,此刻唯有一个信念支撑着她活下去。一定要见那人最后一面,让他知道,自己是叶枝,不是任何人的替身,只是叶枝。

“呕 ——!” 许是情绪过激,又或是从未吃过带血的生肉,没吃几口,叶枝便剧烈干呕起来。

她一手撑着枯树,一边呕吐,一边强咽,直至将熊崽子的肉全部咽下。

叶枝望着满是鲜血的双手,以及那已然辨不出模样的熊崽子,神情落寞地站起身,移步至河边。看着冰面上那形容憔悴、仿若鬼魅的自己,悲从中来,朝着远处声嘶力竭地大吼:“我定要缠着你一辈子!”

“呜呜呜!” 叶枝的情绪在生死边缘徘徊,在尊严与屈辱、委屈与不甘间跌宕。再瞧着自己这狼狈不堪的模样,她再也抑制不住内心的悲恸,放声大哭。

时值正午,冬日暖阳倾洒而下,冰河波光粼粼。旷野之中,唯有叶枝那悲切的哭声悠悠回荡。

远处,几只停在岸边饮水的麻雀,闻声纷纷侧首,眼中满是疑惑,仿若被这哭声深深触动,就那样呆呆伫立,忘了低头饮水。

哭声渐歇,直至悄然无声。

叶枝用力握了握手中的贞洁卫,起身走向薄冰漏水的岸边,惊飞了那群失神的麻雀。她重新跪地,捧起冰冷的河水,轻柔地擦拭着满是血迹的面庞。

那冰冷触及脸颊的瞬间,叶枝浑身一颤。稍作适应后,她开始仔细清理面庞与衣物上的鲜血。脱下满是血污的亵裤,取出锦帕,细细擦洗身体。衣服上的血迹已然干透,她只能尽力拭去泥土。

待一切收拾停当,看着水中那熟悉又陌生的面容。她深吸一口气,将贞洁卫重新绑在大腿内侧,勉强扯出一抹微笑,自我鼓励道:“叶子,你一定能活下去。”

言罢,抖擞精神,轻声哼唱着不知名的小调,迎着暖阳,朝着东南方前行。

叶枝实已别无选择,在以冰冷河水洗脸时,她便已权衡利弊。当下,唯有朝着黄龙府的方向行进。她此时虽然无法再伪装怀孕,倒是可推脱为被杀手追逼所致,只是往后的日子,愈发没了依靠与依仗。

不过,对于历经生死、饱受磨难的她而言,似乎也并非不可承受。她无人可依,唯有靠自己,这道理,她自幼便有深刻的体会。

就这样,叶枝思绪纷乱,一边前行,一边思索,凭借着一股执念和仅存的气力,深一脚浅一脚地朝着黄龙府赶去。

行至深夜,凛冽寒风如无数利刃,肆意割向叶枝。她本就身负重伤,尚未痊愈的身躯,在这狂风肆虐下,脆弱得仿若风中残烛,随时都可能熄灭。

每一阵风刮过,都似要将她的皮肉一寸寸撕裂。叶枝的衣衫早已被狂风扯得破碎不堪,露出一道道尚未愈合、渗着血丝的伤口。寒风直直灌入伤口,钻心的疼痛仿若无数钢针在骨缝间穿梭,痛得她几近昏厥。

她的嘴唇干裂起皮,因长时间紧咬抵御疼痛,已然渗出丝丝鲜血。苍白如纸的脸上,唯有一双眼眸还透着倔强的光芒,可这光芒,也在寒风的侵袭下,逐渐黯淡。

叶枝的双腿仿若灌满了铅,沉重得难以抬起。每迈出一步,都要耗尽全身力气,身形也随之剧烈摇晃。她的双手紧紧握住从路边捡来用作支撑的木棍,指节因用力过度而泛白,即便如此,狂风仍试图将她手中的支撑夺走。

此刻的她,全凭内心一股顽强的执念苦苦支撑。她本就体弱,如今又长途跋涉,加之失血过多,她清楚地意识到,今夜或许便是自己在人间的最后时光。

对此,她倒也显得颇为坦然,没了先前的崩溃与癫狂。相反,她还暗自庆幸在河边洗净了面容。听闻人死时的模样,便是在地府的模样,如今自己这般洁净,也算是能做个体面地鬼呢。

若说还有遗憾,那便是没能成为让杨炯仰望的人,没能亲口告诉他:我是叶枝,不是任何人的替身。

一想到此,本已稍显平静的内心,又泛起波澜。杨炯那日对自己不屑一顾的神情,叶枝始终铭记于心,难以释怀。

“下辈子吧,下辈子再找他讨还。” 叶枝喃喃自语,似在宽慰自己,又似在驱散心头执念。

话一出口,叶枝紧绷的心弦瞬间断裂,全身力气仿若被抽空,被狂风一吹,便摇晃着栽倒在路旁。耳边风声呼啸,眼前漆黑一片,叶枝嘴角含笑,缓缓闭上了双眼。

“哎!老头子,你快看呐,那莫不是个人?” 一老妪的声音骤然响起。

“休要胡说,这荒郊野外,哪会有人?” 一老头没好气地回应道。

老妪闻言,满心狐疑,待老头赶着驴车靠近,她那昏花的眼眸陡然一亮,赶忙拉住老头的胳膊,沉声道:“老头子,真的是个人呐。”

“吁 ——!” 老头猛地拉紧驴缰绳,目光审视地看向倒在路边的人。

“老婆子,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这条路咱们常走,从未见过这般事,要是流寇打捻,那可就糟了。” 老头说着,便欲继续驱赶驴车。

老妪急忙伸手拉住老头,低声道:“我瞧着像是个女子呢。”

老头一听是女子,先是一怔,随即看向老妪,见她眼神闪烁,瞬间明白了她的心思。

只见这老头转身拿起车上采药用的锄头和柴刀,将锄头递给老妪,自己则手持柴刀,小心翼翼地朝那人走去。

待走到近前,老妪用锄头轻轻掀开倒在地上的人,老头将火把凑近。二人先是一愣,旋即那布满皱纹的脸上,竟泛起诡异的喜色。

“这姑娘生得可真标致,跟那仙女下凡似的。” 老妪惊叹道。

老头连连点头:“谁说不是,比那谋克(百夫长)的小妾还美上不知多少呢。”

“那……” 老妪满是褶皱的脸上,担忧与贪婪交织。

老头沉思良久,探了探女子的鼻息,咬牙道:“还有气,先救了再说,若能活下来,再做计较。”

二人像是下了莫大决心,将女子抬上驴车,裹紧棉被,喂了几口水,便赶着车消失在东北方的夜色之中。

“咳咳咳!” 叶枝只觉头昏脑涨,身体仿若被巨石压着,止不住地咳嗽。

待回过神,看清眼前紧盯着自己的老头和老妪,心中一惊,强自镇定道:“是您二老救了我?”

“可不是嘛。为救你,我家老头子把那百年老山参都给你用上了。” 老妪见这姑娘声音悦耳,心中欢喜,忙不迭地回应道。

“多谢二位救命之恩,不知该如何称呼您二老?” 叶枝一脸感激,恭敬问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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